顾夫人淡声说着, 仿佛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有那么一瞬间，季雨心脏稍微抽痛了下。
他五指捂住仿佛遭受重击的心脏位置，总是友善温和的视线一瞬间冷淡下来。
这不是他的感觉, 而是蒋安的。
哪怕顾夫人当场就要弄死他，季雨不是原神身，除了害怕逃跑，也不会有任何其他的感觉。
这种刺痛, 是唯一还带着一点点希望，临死前希冀或许顾家是不知道自己的存在, 又或者只是顾家听了传闻, 被传闻影响才会没有见他, 甚至他还凶恶的像是被逼到绝境的狼一样想着, 或许是顾钧逼得呢？
顾钧在蒋家大权在握，威胁顾家不认他，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蒋安当然知道这是假的，顾家不认他, 只会有一个理由, 那就是吧不想人，可哪怕是季雨, 也没有想到这世界上有父母的心是可以这么狠的。
前世他就算咳嗦的时间长一点, 季母都可能担心的睡不着觉。而顾家, 却是从一开始就打着蒋安永远不要影响他们, 甚至就当这个人从来没存在过的打算。
季雨视线冷然，他开口：“顾夫人，我之前没有找您，态度已经很明确了，您放心, 我不会打扰你的生活，您大可只当——蒋安他不存在了就行。”
顾夫人冷笑了一声。
这话要是蒋安在几个月前开口，她多半可能还会信了，还会觉得这少年有他们顾家的一点点风骨。
可现在说出来，是在威胁她吗？
她眉目更冷，带上一层清霜：“你不需要在此处和我做些虚假的保证，蒋安，你做了什么，自己还不清楚吗？我可没看出来你有瞒天过海的意思。”
怕不是闹得事情越大越好。
顾夫人一想到这人的心思，就忍不住越加厌恶。
季雨则真实的有了点疑惑。
顾夫人看起来的确是真的生气，可他自从穿来，什么都没做过不说，原身也是连顾家的面也没见过，还能做出什么事来逼得上辈子根本到死都没见一眼蒋安的顾家人来叫他见面。
顾夫人没有多等，她稍微有些不虞的说：“你识相点，要什么，你说，顾家尽力给你，你出国也好，去别的地方也好，不要在我们眼前打转。还有你干的那些事情，顾家好说话，还能和你心平气和的谈一谈，要是蒋家，你以为他们会放任不管吗？”
顾夫人自认为搬出蒋家，至少蒋安会稍微怕点，她语气平和了一点：“我知道你可能心里过不去，有什么需要直接提，不要做那些浪费心里又一无所得的傻事。”
顾夫人说完，似乎觉得事情不会出任何意外了，安心往后靠了靠，等着蒋安的回应。
季雨皱着眉往后退了一步：“顾夫人您在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懂，至于离开……谁也没说我不能在这里生存，不过您放心，只要您不来找我，我也不会出现在您和蒋家人面前碍眼。”
已经说道这种程度，他竟然还装听不懂。
顾夫人这次是有些怒了。
她拍了下桌子，脸上带着怒气：“你真是不识好歹！这么缠着我儿子，你究竟想做什么！”
？
缠着她儿子。
什么意思。
季雨迷惑的皱起眉毛，抬眼看向顾夫人。
顾夫人满脸怒气，甚至呼吸都重了点，绝对不是为了找他茬就装出来的。
“您再说……”
季雨问出来，话音说到一半，瞳孔瞬间紧缩了下。
顾夫人说，他缠着她儿子。
顾家嫡系一脉传到这辈子，只有“蒋崇”一个孩子。
顾夫人指的自然不可能是他，那就是指……蒋崇？
他怎么缠蒋崇，怎么能缠到蒋崇！
季雨忽然想起来昨天在脑海里一闪而过的一个小巧合，顾钧，也是姓顾的。
他忽然握紧了手，往后不自觉的退了一步。
总不能这时候有人告诉他，宋启辰或者今夏，某个人是顾家的私生子。
他紧盯着顾夫人，对方也神色不善的看着他，“麻烦您，说的清楚一点。”
“呵，我真是看错了你，亏我刚见你还觉得人没有被蒋家养废，你处心竭虑接近顾钧，除了有所计谋，难道还有别的理由吗？”
“蒋安，我告诉你，我这辈子只有顾钧一个孩子，顾家，也只有顾钧这一个少爷，蒋家更不会因为这个认你！”
顾夫人嗓音低柔却仿佛恶魔低语的声音季雨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
他所有意识都停留在那个名字上。
顾钧。
他哥。
从一见面就好心把他捡回家里，比照顾亲弟弟还要上心养着他，他现在的男朋友顾钧。
是蒋崇。
季雨抓住屏风，感觉心脏在高频率跳动。
他要稳住。
他要捋清楚。
少年镇定的看向顾夫人，视线竟然有些锐利：“顾夫人，您说的，确定都是真的吗？”
顾夫人不知道这位血缘上的儿子想到了什么，忽然气势变得有些尖锐。
她厌烦的拍了拍披肩，“蒋安，我有什么必要骗你们吗？蒋家不追究你，是因为还没动手，我劝你在这之前赶紧离开。”
要是真的，他自然会离开。
可离开去哪呢？
真切听到顾夫人肯定的回复，季雨只觉得天都塌了。
哪怕是蒋家人来针对他，他最多也只是害怕，那时候还有一个人能站在他身边，而现在，全都没了。
这比他知道自己的既定结局还要让他清醒。
顾夫人和杨超不清楚顾钧知不知道他的身份，可季雨自己知道得不能再清楚。
他和蒋至见面几次，蒋至诡异的表现也有了合理的解释。
顾钧为什么要骗他呢？
季雨视线弥蒙了两秒。
他完全没没有任何必要骗自己，蒋家家大业大，顾家也家大业大，两家人也很明确的表示他蒋安不过是被扔出来的垃圾，就相当于一只跳都跳不起来的蚂蚱。
顾钧这么骗他，难道是还想看看蚂蚱临死前的戏吗！
季雨扣紧了屏风。
顾夫人睨了他一眼，视线稍显平和：“你不要表现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蒋安，离开京城，是你最好的选择。”
季雨没回应她，他现在没有任何心情，也没有任何脑子去想别的事情。
这个人是谁，他都不会觉得奇怪或者伤心。
唯独这个人，不能是顾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