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策中文网 > 其他小说 > 叶洵楚尚璟 > 第50章 血债
“这么多天,还是没有你姐姐的消息吗?”岳缨风尘仆仆的打开房门,放下手里的长剑。微喘了口气,正巧见着叶洵也在。

自打南晖忽然失踪,这母子俩也不敢声张,只给叶清去了信。虽说江湖中各帮派以叶清为首,可其他帮派也不过是依附叶清罢了。到底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南晖身份特殊,岳缨不敢冒昧的请求他们帮着寻找南晖的踪迹,只好旁敲侧击的打听些消息,又同叶洵没日没夜地分头出去寻南晖。

然而这一个月过去了,南晖活生生的一个人,却犹如石沉大海,全然没有一丝线索。

叶洵瞧着面容憔悴了不少的母亲,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尽管岳缨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叶洵仍是从她的眼神里读出了失望和担忧。叶洵顺着看过去,却发现岳缨手里头拿着封未曾启开的信,叶洵心里头无端一抽,有些难以置信地开口道:“是我的信吗?”

叶夫人当然知道自家女儿盼着什么人的信,可事实摆在面前,她踟蹰了片刻,拍了拍女儿的肩,温声道:“是你爹来的信。”果不其然,话音刚落,便见着叶洵好不容易雀跃起来的神色又黯淡了下去。

自打叶洵寄出那封信,已然过了好几月,连叶大侠都先赶去了京城,又去了秦山,这么久的时间,若是楚尚璟写了回信,那怎么都该收到了。叶洵去问过送信老伯好几次,却每每都是失望而归。

尽管叶洵还抱着一丝侥幸的想法,可她心里头却清楚的很,多半是南晖一语成谶,皇上并不能接受身为南家人的自己。

现如今的叶洵在叶大侠的授意和指导下,接手了大半江湖势力,也开始学着料理这些事务,平日里练功一刻不曾懈怠,忙的天昏地暗,连岳缨看着都心疼,可叶洵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忙一些,便可以不必总是想着心里头牵挂的那些事。

如今经历了这些天翻地覆,叶洵也沉稳了不少,见着母亲面儿上的心疼,连忙恢复了惯常的神色,对岳缨道:“爹爹来信说什么了,我也看看。”

却不料一贯由着她的母亲面上却是少见的犹豫,末了踟蹰一会儿道:“想来你爹也没什么要紧事,不过是些不着调的闲话罢了,你近来忙的很,早些去处理你的事儿吧。不必耽误这时间了。明日还需早些起来,继续去寻你姐姐。”

叶洵心中微疑,假装戏谑道:“爹爹莫不是给娘写了情诗,娘才不肯让我看?”

“就他?”岳缨轻笑一声,明明语气是颇为不屑的,可面儿上却带着挥之不去的笑意:“能写出什么情诗来。”

“那就让我瞧瞧呗?”叶洵道。

岳缨摆了摆手,拿着信进了房,留下叶洵在原地,若有所思地看着紧闭的房门。她知道叶清离开京城后去了青山帮,虽说岳缨告诉她,叶清是因着她同叶汀都不在青山帮许久,才过去瞧瞧,可叶洵总觉着哪里不妥。

且如今叶清在青山帮,却忽然寄信回来,她爹同她一样,因着总被罚抄书的缘故,极其不爱写字,断然不会无缘无故的写信过来,更何况,这夫妇俩在她眼前可是从小腻歪到大的,若真是情诗,也不会避着她。

在门外站了许久,叶洵才迈开脚步离开了。

听着叶洵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岳缨才松了一口气,拆开了手里的信。叶清忽然托人传口信来说是自己去了青山帮,那时她便觉着不对,这回一看信,心里头那点不安果然是成了现实。

她叹了口气,小心翼翼的把信件收好,锁在了妆奁里头,才起身去烧水准备睡下了。而在叶夫人起身的一瞬,叶洵耳尖微动,听见了旁侧的开门声,她侧身隐在房门外,见着岳缨的身影刚在拐角处消失,便轻声进了岳缨的房间。

桌面上一尘不染,叶洵只思虑了一瞬,便冲着妆奁去了,一打开,里头果然静静躺着许多封信。她曾经无意中撞见岳缨往里头放过什么。岳缨素日里甚少佩戴钗环首饰,也不怎么爱胭脂水粉,却一直对这个妆奁视若珍宝,那时叶洵就觉着蹊跷,这回果然是应了她的猜测。

她眼疾手快地拿起最上面那一封,看模样应当就是岳缨收到的那一封。她从中抽出了信纸,又把信封原样放了回去,忽然听见外头传来了岳缨的脚步声。

叶夫人虽说武艺高强,可平日里却是不会刻意收敛自己的声息的,她总说一个人平日里过日子若是喘气走路都没声儿的,没有一点人间烟火气。

而这习惯恰好给了叶洵提醒,她飞快将妆奁拾掇的整整齐齐,才飞身出去,刚关上房门的一瞬,她瞟见了岳缨的裙裾出现在拐角。

她紧紧咬住自己的下唇,极力克制着如同擂鼓的心跳声,待到岳缨进了屋关上房门,叶洵才深吸一口气,坐在书桌上点了一盏灯,小心翼翼地摊开了手里的信。

可一打开信,叶洵便觉着奇怪,这笔字瘦削却又遒劲,清冷的孤傲里头,却又带着几分桀骜不驯,实在是矛盾的很。

撇去这些不谈,只是刚刚岳缨说这是叶清的来信,可在叶洵的记忆里,她爹的那笔字同她不相上下,皆是东歪西倒,绝不可能有这般好看的字,不羁里带着写意风流。

她把目光落到信尾,果然落款并非“叶清”,而是一个“琼”字。叶洵心下一惊,在她眼里,爹娘一贯是情深如许,可女子最为珍贵的妆奁里,却装着别的男子的信件,实在是教人觉着奇怪。

然而长辈的事,叶洵也不便多言,她登时将目光转去了信的正文,叶洵一字一句地度过来,可那些字拼凑在一起,却叫叶洵似乎是不认得了一般,心里头火烧火燎的疼,还没待她看完那封信,一口鲜血便喷涌而出,溅在了信纸上。叶洵死死拽着那封信,面色苍白。

——青山帮覆灭的消息,终于还是让叶洵知道了。

那些同她把酒言欢的山野村夫,那些一声声叫着她大当家的憨厚农人们,也终是化成了山间尘埃。

叶洵极力捂住自己嘴,泪珠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带着灼热刺痛的温度,她强忍着不发出声音,以免惊动了岳缨。

不论这位落款为“琼”的人究竟是谁,叶洵都明白,不论是收到信的母亲,还是无缘无故从京城赶往秦山的父亲,皆是想瞒着她这件事,她教父母操心的太多,实在是不想再叫他们担忧了,只好装作全然不知这件事。

她的肩膀抑制不住的抽动着,只觉着手里的衣料都快被手心的汗沾湿。许是用力太猛,竟是“嘶啦”一声撕碎了手里的布料,叶洵怔怔地盯着手里的碎布,忽然不知怎的,就想起了当年她带着青山帮众去劫黄知府的那时候。

当初还不知道同她比着撕衣服玩儿的那人竟是皇上。

原以为是轻松一战,可帮里头提前备好的庆功宴却没有等到他们回去。而叶洵,更是打那次被押走,这么久以来,再也没能回秦山。如今想回去,却也已是阴阳两隔,物是人非。谁又能料到,当初一别,竟成永别。

这也不过一两年的光景,许多事情却是都已回不去了。她微微闭上了眼,只觉着头疼得厉害。

若是早知道。

若是早知道,她当初还会下山去劫那黄知府吗?她还会爱上楚尚璟吗?

或者,当年叶清来抱走一个孩子的时候,她还会对着叶清笑吗?

命运何等的扑朔迷离,后悔又是何等的没有意义。

青山帮的噩耗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伴随着这些天来等着楚尚璟的回信的忐忑不安,终是将叶洵残存的一丝滚烫灼热的心,浇了个凉透。

正恍惚的时候,身后却传来了敲门声,岳缨也是习武的人,自是耳力过人,许是刚刚叶洵不小心撕开衣服的声响惊动了岳缨,她担忧问道:“洵儿,出什么事儿了?”

叶洵勉力吞咽了一声,压下了喉头酸涩,调动着全身的力气维持着声音平稳道:“我没事。”

“我刚仿佛听见有什么声响。”岳缨小心翼翼道。

“我刚手劲儿大了些,不小心把换洗的衣物撕破了。”叶洵的声音里像是有些委屈。

岳缨松了口气,道:“都多大人了,娘再给你做套新的就是。”岳缨没有起疑心,毕竟叶洵从小因着毛手毛脚的,不知道弄坏了多少衣裳布料。弄坏后还要撒泼打滚的讨新衣服,她也是一贯没奈何。

听着岳缨走了,叶洵浑身绷紧的弦才松了下来,便又是一阵哽咽酸楚,她咬着自己的手腕强迫自己不要发出声音来,却是两行清泪,顺着脸颊脖颈落入衣襟。直到口中腥咸,带着沉默的痛楚。

当年的青山帮小土匪无声地哭泣到眼眶干涩,再也流不出一滴泪来。才终于直起身来,拾掇好了面前的一片狼藉,面上却带着少有的锋利,她轻轻开口,仿佛是自言自语,却仍是没有声音,只剩下无声的口型伴随着朱唇轻启:“血债,血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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