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八宝慢腾腾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沉声说道“刚才被钉的不是水妖,而是那个倒霉的武状元苏晋。”

“那个水妖呢?还在这个尸体里?”我扭头往地上看了一眼,那尸体的脑袋虽然被烧成了骨骸,但身体还在,时不时的在肚子、胸口甚至胳膊和大腿上鼓起一个大大的鼓包,好像有个什么东西左冲右突的想要从里面跑出来。

毛八宝点点头“水妖没法直接操纵尸体,只能借助鬼魂之力,尤其是这最弱的苏晋。刚才你用镇魂钉钉了他,我又用火符烧了他,苏晋已经魂飞魄散,现在这身体更像是个牢笼,把水妖困在了里面。”

哈姆博格这会也翻身站了起来“这苏晋这么猛?能扛住水妖?”

周岚轻声说道“执念吧,当初他能选那种办法逃婚,现在为了制服水妖,怕也能硬撑着露上几面,让我们有了唯一的机会。这人,倒也真是个奇男子。”

哈姆博格看了周岚一眼,意外的没有反驳她,自己默默的结果毛八宝递过来的外套,把还在蠕动的尸体残骸包了进去,捆成个包袱拎在手里,扭头问道“这玩意怎么处理?水妖怕啥?”

毛八宝指了指头顶“让它离着水远点,见个日头就完了。”

四个人顺着墓道回了滑坡坑,又返回那上百具棺材聚集的地方,毛八宝和周岚用了些符咒清了一下尸毒,免得又流出去害人。这才回到当初挖那个泥洞的位置,轮番上阵连刨带挖的回到了塔里。

这会天色刚蒙蒙亮,透过院门看了看街上零星的行人,我们几个还是翻墙回到了旅馆,三个光膀子的老爷们大清早的实在有点太扎眼。回到房间睡了半天,中午时分办了退房后,开车十来分钟就到了县城边山坡上的公墓,这里就是之前的乱葬岗。

一口气爬到坡顶,低头看着整齐的墓碑,我轻叹了一声,看这依山傍水的好风水,谁能知道这地下的地下还有那么惊险的事情?不过也说不准是他们祖上显灵,让我们赶巧遇到,否则那僵妖成了气候,怕是一场水患又是少不了。

哈姆博格找了个朝阳小斜坡,在一个树坑旁边把裹着尸骸的布包随手一抖,那尸骸滚落在树坑里,直接暴露在刺眼的阳光之下。一开始还有几个气泡一样的凸起不停在尸骸表面出现,半分钟之后,尸骸表面开始冒起淡淡的灰烟,烟雾越来越浓烈,颜色也由浅变深从灰转黑,慢慢的从一缕缕烟雾变成了烟柱,慢悠悠的升上天空,隐隐的还能听见那尸骸中发出的嘶吼惨叫。

我一屁股坐在一个树墩上,拿出一根烟叼在嘴里抽着,扭头冲着毛八宝说道“谁能知道这张养浩张大人还是这么个人物?当官是好官,做学问也能流传千古,人家还不声不响的灭了个水妖,啧啧~~”

“善战者无赫赫之功,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吧。”没等毛八宝答话,周岚挽了挽头发,坐在了我身边。

我转过头,笑眯眯的看着她“你是说你们周家?”

周岚的脸上暗了一下,低下眼睛把头转到了一边,没再说话。我也没再理她,专心看着哈姆博格和毛八宝在那里烧尸骸。那尸骸在阳光的照射下就像纸糊的,毫无抵抗力的静静燃烧着。随着黑烟飘过,剩下的只有灰黑色的粉状灰烬,一阵微微的山风吹过,那飞灰被慢慢吹动,一点点的消失不见,看的我感慨万分,不管生前多么风光无限,到最后不还是这一把灰粉?

我正看的出神,突然身后有人喊道“怎么回事?你们几个怎么回事?不知道这里不许私自烧纸啊?”

我蓦然回头看去,一个五十岁出头带着红袖箍的大叔正站在十来米外吼着,见我回头,那大叔更来气了“你还抽烟!有没有点防火意识啊!”

我赶紧讪笑着把烟头扔在地上,伸脚用力碾了两下“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外地来的,不知道您这规定。”

大叔左右扫视一下,看见了哈姆博格,又指着我吵吵“看看,还把外国人也带坏了!愣着干嘛啊!还不赶紧灭了?!”

毛八宝那是多机灵的人,直接蹲下身子,假装往坑里填土灭火,顺便挡住了还没烧完的半具尸骸。周岚伸手拉着那看林的大叔,问他哪里有水。这大叔也是实在,带着我和哈姆博格转到了另一侧山坡的一个水池旁边,又给我们找来水桶,让我们打水灭火。

虽然这老头一直揪着我批评教育的,可人还是真实在,我对他也没丝毫怨气,而且这一来一回的,那尸骸也烧的差不多了,等我们两桶水泼过去的时候,树坑里只剩下了堆灰黑色粉末,就像刚刚烧过了一大堆纸。

下山之后我先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出来好几天了,怎么也要报个平安问问情况。伍思思在电话里说一切都好,涛哥状态也还好,让我们不要担心。我挂了电话跟他们商量了一下,决定让周岚带我们继续去第二个地点,反正都出来了,家里目前也没什么事,索性一次能多搞定就多搞定。

按照周岚说的位置,我设了导航,一路开车过去。没成想这全是山路,一个弯套一个弯,开了半小时抬头看去,距离出发的地方上下垂直不过五百米。从地图上看,这已经到了太行山腹地,用毛八宝的话说,等咱出了这山,怕是听人说话都是带着醋味的了。

不过现在最担心的是能不能在天黑前出山,连续开了四五个小时,眼看着日头偏西了,我才在一位好心的货车司机的指点下开上了一条村路,到了这个到张家营子的地方。县城不大,但也一应俱全,镇中心还有个不知道是不是合法的加油站,至少让我不用担心要推车出山。

这会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县城里就六条主路,围成了个田字形,坐了一下午车的四个人索性把车停在旅馆后院,沿着大路溜达,逛逛夜市看下有什么特色的吃食。

这只不过走了几百里山路,却是真的感觉进了另外一个地界,不光如同毛八宝所说的口音都带了醋味,连吃食都不大一样了。大排档小饭馆多是各种泡馍和臊子面,还有让我有些摸不到头脑的葫芦头和梆梆肉,不过那飘香的味道真的是让我有点流口水。

毛八宝看出我心里所想,随手往一个人声鼎沸的档口一指,模仿着当地人的口音说道“来碗葫芦头尝尝?再配上半斤梆梆肉,香的很哦。”

被他这么一说,我再也把持不住了,狠狠地点了一下头。哈姆博格跟松开缰绳一样,唰的一下瞬间坐在了一张桌子旁边,一口气点了四大碗葫芦头,又凑到一个大桶旁边,挑三拣四的弄了起尖的一盘梆梆肉。

葫芦头端上来,我看着比我脸都大的盛着葫芦头的海碗发愁“我说二哈,这么大一碗,我够呛能吃了啊。”

哈姆博格端起啤酒一仰脖倒进嘴里,跟冲马桶一样把满满一嘴的梆梆肉咽下去,这才说道“谁让你吃了啊,我给我自己点的,你们想吃啥自己再去点。”

我冲他狠狠翻了个白眼,直接把一个大碗搂到了怀里。说实话,我也是饿了,等那满满一大勺滚烫的肉汤浇到碗里,泡的里面掰碎的馍吱吱响的时候,那真的是什么都顾不上了。左手端碗右手拿勺,就这么呼噜呼噜的往嘴里扒,一边咝咝的吸着凉气,一边往下吞,看的旁边一桌本地人嘿嘿偷着乐。

他们当地吃饭的习俗蛮奇怪,坐在桌上的大多是有酒有肉有凉菜,极少有人点这葫芦头。点葫芦头的人则都是蒯一勺辣椒放在碗里,然后蹲在路边,跟我一样左手碗右手勺的扒着吃。我这坐在桌上还扒着吃葫芦头的卖相,确实有点不太合群。

不过就像哈姆博格说的“千里之外,谁认识谁啊,你又不是网红?”我只是随便扫了一眼,便丝毫不顾四周的眼神,继续专心的低头往嘴里扒馍。这所谓的葫芦头,在我看来就是当地特色版的清汤卤煮,高汤配大小肠,来点香菜和粉丝,哗啦一浇,格外的一个风味,当地排档卖的又实惠,满满一碗足够人吃的滚肚圆。

我正吃的开心,旁边哈姆博格拨拉我胳膊“四老板,四老板?”

我支起胳膊肘子往外顶他“别祸祸我,自己不够吃接着点。”

“不是,你看那个人。”哈姆博格不依不饶

我又扒了一口馍,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这条街上都是人,你让我看谁?还不如找个不是人的给我看看。”

我们俩的对话引起了对面毛八宝和周岚的注意,毛八宝顺着哈姆博格手指的方向看了几眼,回头低声说道“四老板,你确实应该看看那个人。”

毛八宝虽然平时也爱调笑,但正事从来不含糊,听他这么一说,我才放下了手里的碗筷,转头往哈姆博格手指的方向看去,嘴里嘟囔着“谁啊?你们这么认真?”

扭头看过去,一个蹲在路边吃葫芦头的人影映入眼帘,看着他的样子,我当时就愣了,嘴里嗫嚅的说道“不会吧?他怎么会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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