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策中文网 > 科幻小说 > 美艳长公主 > 第55章 在上(一更)
自上回入宫闹得不愉快, 皇妹便再未入宫,萧励心中有愧,思来想去, 提笔拟下一道旨意。

腊月二十六, 办一场马球比试。

皇妹马球打得好, 知道后, 必然欢喜。

旨意刚下,便收到睿王府递来的奏折。

萧励望着折子, 满目是睿王的忏悔之语,言辞恳切, 他眉心蹙起。

北疆战事已平,汗王亲自递上降书, 连质子七皇子也已送到, 睿王自己更是掀不起浪花来。

明日入太庙祭祖, 萧氏皇族本就人丁单薄, 兄弟相残之事, 他做不出。

或许该放睿王出来, 再给他一次机会?

可若放他出来,皇妹会不会生气?

犹豫良久, 恻隐之心占据上风,萧励轻叹一声,派人去睿王府传口谕。

睿王可以离府活动, 一年内不得离京半步, 以观后效。

睿王府内院, 谢冰若身形单薄,面色苍白如缟,双手浸在刺骨的冷水中, 浣洗白昙换下的衣物。

“当心些,这可是王爷新赏的,上好的料子裁成,洗坏了你可赔不起。”白昙捧着一把瓜子,坐在背风处的锦杌上,说话间,嘴里嗑得咔嚓作响。

“是。”谢冰若目光冷冷扫过地上胡乱扔的瓜子皮,面上已然平静无波,不消说,待会儿还是让她清扫。

“是什么?”白昙动作一顿,瞥她一眼,“你得自称奴婢!”

“奴婢遵命。”谢冰若淡淡道,手上浣洗的动作未停。

见她乖乖低头,白昙心气畅顺,正欲给她派别的活计,忽闻回廊尽头传来脚步声。

“白小主,王爷来了,正找您呢。”丫鬟含笑,匆匆上前。

不知为着气谢冰若,还是白昙伺候体贴,睿王府后院美人如云,近日最受宠的,竟是白昙。

白昙笑应着,丢开未嗑完的瓜子,抬手搭在丫鬟小臂上,站起身,讥讽地扫一眼逆来顺受的谢冰若,便款步朝前面去。

浣洗毕,将衣衫晾好,谢冰若垂首步入熟悉的院子,神色淡漠。

院子原本是她的,如今已被睿王赏给白昙。

房内动静不小,院中诸人皆远远避开,谢冰若没避,听着白昙夸张的声音,缓步踏上石阶。

她默然侍立廊下,北风穿过游廊吹来,直往骨头缝里钻,谢冰若身形瑟缩一下,正欲叩门,向白昙请示,却听到睿王骤然放大的笑声。

“等着,待过完年,本王让你住进后宫做真正的主子娘娘。”睿王捏一把白昙,笑意张狂。

“王爷要把妾身送给圣上?”白昙惊诧,吓得几乎要哭出来,“妾身只愿服侍王爷。”

“自然不是拿你送人,本王哪里舍得?”睿王说着,嗓音又低下去,白昙的惊呼声高起来。

他们的话,谢冰若并非全然听见,却也听懂大半。

思忖片刻,她没继续待下去,转而去正院睿王妃处。

“谢侧妃怎的来了?”丫鬟笑望着她,称呼讽刺至极。

当初她费尽心机以侧妃身份入府,如今睿王为了刺激她,并未夺去她侧妃的身份,却让全府上下皆知,她只是个最卑贱的丫鬟。

“奴婢身上不干净,需要去医馆,特来求王妃娘娘开恩。”谢冰若捂着小腹,软着嗓音求情。不需伪装,面色已是白得吓人。

公主府梅林,红梅压枝,薄雪覆在梅枝上。

花艳枝瘦,满园梅花像是有了说不出的风骨。

梅林畔,暖阁中,萧青鸾赤足坐在暖软的地毯上。

纤白的指灵巧地拨动琴弦,琴声婉转,仿佛能让人看到梅开,闻见梅香。

一曲终了,陆修倾身坐到近前,抓起她的手,长指轻捏她指尖。

“今日不必侍疾?”萧青鸾横他一眼,把手抽回来,有些赌气的模样,艳丽又娇俏。

“不侍疾。”陆修含笑摇头,环住她,下颚轻抵她额角道,“接下来几日不忙,每日都陪着你,可好?”

“当真?”萧青鸾讶然,有些不敢相信,美目凝着他,“那明日马球比试你去不去?”

陆修颔首:“自然要去,我记得,从江南回京路上,曾答应同鸾儿比试马球。”

闻言,萧青鸾愣住,本以为多个帮手,没想到给自己找到个对手。

想到当日笑语,萧青鸾唇角微扬:“当初你说要同我比试,该不会是想骗我什么?”

“对。”陆修温声应,指骨一下一下卷动着她腮边青丝,墨色发丝柔软缠在玉雕般的长指上,绮丽缱绻,“想骗你嫁我。”

指背不经意蹭过她粉颊,带起细微痒意,萧青鸾下意识侧首避开,心尖却是一颤。

近些时日,他早出晚归,二人坐下来说说话也难,此刻宫婢们悉数退至暖阁外,温暖如春的暖阁中只她二人。

窗外风声簌簌,短暂的默然对视,他眉眼间灿若星辰的光彩,让萧青鸾喉间发紧。

“你惯会骗人!”萧青鸾嗓音微哑,嗔他一句,便作势起身,“不理你了,我要去梅林赏雪。”

话音刚落,足底踏上暖软的绒毯,萧青鸾才忆起,她没穿鞋袜,愣然一瞬,便倾身去捞绒毯边缘的绫袜。

动作却滞后一步,雪白柔软的绫袜,被陆修攥在手中。

“我来。”他温声道。

继而,微微躬身,一手捉住她雪足上的细踝,一手将绫袜往上套,动作轻缓自然。

她艳丽裙摆被他推开些许,雪踝微凉,他掌心却是温热,将她纤巧的踝骨暖暖包裹。

热意一丝一丝钻入肌肤,细微的麻痒顺着脚踝,缠上小腿,似有无数看不见的藤蔓将她柔柔将她缚住。

萧青鸾别开脸,望向窗棂,双手撑在身侧,微微后仰,身形轻颤。

梅林深处的雪化得慢些,厚厚一层,将梅树下的浅草遮得严实。

嫣红滚雪狐毛斗篷拢住她窈窕身形,风帽护住头耳,一点也不冷。

萧青鸾驻足,垂眸将鹿皮手套往上扯扯,戴得更紧些。

余光扫过身后被风吹动的石青色棉氅,萧青鸾美目流转,躬身捧起一抔雪,稍稍压实,回身便朝陆修身上丢去。

只是想捉弄他,没想到雪球正中陆修心口位置。

北风吹鼓他身上棉氅,雪球碎散在氅衣里长袍上,前襟沾着乱雪,陆修身形微晃,下意识捂住心口上方位置。

见状,萧青鸾眼皮一跳,摘下鹿皮手套,匆匆上前,拿开他的手,动作轻柔替他拍去衣襟上的雪:“是我打得太重么?我不是有意的。”

那里伤得重,他至今没敢让她看,怕吓着她。

听说身有旧伤的将士,最怕的便是酷寒的冬日,寒邪入体,伤处便会隐隐作痛。

这些日子,他总是深夜回府,会不会影响到伤势?

心下胡乱想着,萧青鸾忍不住有些心疼,她不该冲动贪玩的。

正想着,忽而,她拂雪的手被他攥住,按在他心口。

纤手贴在他身前,萧青鸾分明感受到他胸腔内的震颤,头顶传来闷闷的笑声。

立时,萧青鸾明白过来,她又被骗了!

“陆修!”萧青鸾又羞又气,仰面瞪他,“你又……”

话未说完,便被他俯身攫去气息。

他动作轻缓温柔,似天上偶然飘落的雪絮,极有耐心。

鼻尖被北风吹得泛红,面颊也因他微乱温热的气息而发烫,萧青鸾身形发软,贴在他身前的手,下意识攥紧他衣襟。

她扬起小脸,风帽无力垂落颈后,寒风吹起她细软发丝,擦过她侧脸,拂在他身前、下颚。

耳边风声变远变轻,她几乎忘记呼吸。

直到陆修闷笑着松开她,萧青鸾才伏在他身前,大口大口喘气,寒冽梅花香吸入肺腑,将溺人的旖旎缱绻驱散。

“看来为夫技艺有长进。”陆修轻笑,微凉指骨一下一下摩挲着她柔美的下颚线条,“可否向鸾儿讨个雪人做赏赐?”

他方才逗她,诱她,就为一个雪人?

萧青鸾气结,仰面便要斥他,唇瓣微启,又改了主意,美目狡黠一笑:“好啊,你服侍得好,自然当赏。”

说完,重新将鹿皮手套戴好,蹲身去堆雪人。

陆修长身而立,垂眸凝着她,她艳丽裙摆柔柔散在雪面上,墨发侧露出一抹雪颈,艳美静好,似枝头最艳的红梅吸收日月精华,成了精。

片刻后,萧青鸾听到皂靴踏上雪面,簌簌的脚步声,抬眸望去,见他走到她身侧,也蹲身握雪,不知要做什么。

萧青鸾堆好雪人身体,正要去做雪人头,不经意间抬眼,却见陆修也做好一具雪人身体,比她的雪人小些。

想问,但她张张嘴,没问出口,免得又被他戏弄。

待他起身去折梅枝时,萧青鸾唇角弯起,匆匆在堆好的雪人身后加了一物。

“堆好了。”萧青鸾说着,侧身去看陆修的雪人。

他躬身,将修整过的梅枝插在雪堆成的发髻边。

萧青鸾愣愣,她一定是太久没堆雪人,竟然觉着陆修堆的雪人很是眉清目秀,加上梅枝,更添一分艳丽。

“像不像?”陆修侧眸,温声问。

“像什么?”萧青鸾回望他,一脸茫然。

闻言,陆修忍不住轻捏她粉颊,刚摸过雪的指骨寒凉,冰得她一激灵,只听陆修道:“你呀。”

“我堆一个你,你堆一个我。”陆修嗓音低缓,拖腔带调,似别有深意。

萧青鸾心口莫名一热,耳根也跟着热起来,急急否认:“谁说我堆的是你了!”

“自然是我,否则,鸾儿岂会特意加上狐狸尾巴?”陆修轻笑,眸光往雪人身后新加的尾巴上扫过,笑意更深。

萧青鸾身形一滞,原来他什么都看到,却故作不知。

一时气恼,她抬脚便要去踢刚堆好的雪人,似乎雪人散开,便不会被他笑。

忽而,她身形一轻,被陆修横抱在怀。

风声吹红她耳尖,他薄唇贴在她耳畔,低语:“待到春日,冰雪消融,便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从梅林出来,茜桃匆匆上前,递来一份信封。

“谁送来的?”萧青鸾接过信封,望着上面“长公主亲启”字样,随口问。

撕拉一声,信封上端被撕开,萧青鸾探指捏住里面纸笺边缘,却听茜桃道:“睿王府谢侧妃。”

愣然一瞬,萧青鸾才想起来,谢侧妃就是谢冰若。

“听说她怀有身孕,才如愿入王府做侧妃,不好好养身子,怎么突然送信过来?”萧青鸾轻声自语,展信一看,眸光一滞。

心中寥寥四字:“当心睿王谋反。”

睿王果然贼心不死!他又想到什么招数?睿王谋反,对谢冰若来说不是好事吗?她为何特意来信提醒?

沉吟间,只见茜桃若有所思道:“奴婢瞧着,谢侧妃身上衣衫单薄,这么冷的天,连件夹袄也没有,面色苍白,小腹平平,孩子似是没了。”

“去打听打听,睿王府出了什么事。”萧青鸾拧眉。

那孩子是谢冰若的筹码,想必不是她自己弄没的,她在睿王府被人害了?

用罢晚膳,翠翘正替萧青鸾准备盥洗之物,茜桃推门进来禀话:“公主,谢侧妃腹中孩儿,是被睿王爷和新晋的白小主害没的。”

见萧青鸾抬眼望来,茜桃又继续道:“那位白小主,还是谢侧妃自己带入王府的贴身丫鬟,不知怎的入了睿王爷的眼。两人无状之时,正好被谢侧妃看见。谢侧妃跌倒,孩子没了以后,被王爷厌弃,保留侧妃之位,却任由白小主拿她当丫鬟使。”

一时,萧青鸾竟不知该说什么,以睿王的脾性,见异思迁是常有的,再混账也不足为奇。

看来,谢冰若是真心想提醒她,不想让睿王得逞。

“谢侧妃如今在何处?”萧青鸾迟疑问。

“奴婢特意打听过,离开公主府后,她没回王府,而是去了齐府。”茜桃细细回禀。

齐府内宅,齐夫人望望榻里面白如纸的谢冰若,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到底是妹妹的血脉,打断骨头连着筋,总不能看着她去死。

女医诊完脉,起身,齐夫人急切问:“我甥女身子如何?”

未避免误会,谢冰若的身份,齐夫人并未瞒着,免得连累齐漪。

听到询问,女医叹息一声,连连摇头,也没避着谢冰若,直言道:“她身子亏损厉害,日后恐怕子嗣艰难,先照方子温养着吧。”

说完,便提起药箱,去案边写药方。

齐夫人令人好生送女医出府,又把方子交给下人去煎药,这才回到内室,独自问谢冰若:“姨母疼你,却不能长久留你在府中,你有何打算?”

若是送回江南宁阳府,恐怕还不如京城,宁阳城百姓恨毒了胡知府,若知道谢冰若是胡知府的女儿,哪有她的活路?

“姨母收留一宿,已是仁至义尽,冰若不敢妄想。”谢冰若神情淡漠,眼神却倔强,“劳烦姨母对外宣称我已冻死,明日我便出京,往中原去,找一家有儿有女的富商,做续弦也好,姨娘妾室也罢,衣食无忧便是极好。”

齐夫人没别的法子,更不敢拿此事去烦齐太傅,只得应下,不过是一个丫鬟、一副盘缠的事。

宫中马球场,萧青鸾一身骑装,坐在萧励下首。

她冷眼瞥过睿王,催促睿王下场比试,待他离开,萧青鸾才挤到萧励身侧叮嘱:“皇兄,臣妹说的你记住没有?近日吃的用的,皆需细细查验,让人试吃试用。今日比试也不许下场,好好待着!”

整个大琞,唯有萧青鸾敢以命令的语气对萧励说话,偏他不敢动怒,还得含笑哄着。

“好,朕记住便是。”萧励说着,朝她挥挥手,“下一场便是你和靖宁侯各自带队比试,还不去准备着?”

“准备什么?”萧青鸾神色有些不自然,语气越发张扬,“左右他不敢赢我!”

一炷香后,萧青鸾手持球杖,迎风疾驰,身形迅疾如电,每每从陆修手上抢到球,成功入洞,就冲他挑衅一笑。

陆修打得少,不够熟练,刚开始处于劣势,但很快便占上风,成为场中除萧青鸾外,进球最多的一个。

“啊啊!侯爷真乃天神下凡!”周遭观球的贵女们失了仪态,呐喊声此起彼伏。

也有为萧青鸾呐喊的,却很快被她们的声浪盖过。

同陆修并驾齐驱下场,萧青鸾忍不住横他一眼,赢他的喜悦被愤然代替。

陆修抿唇忍笑,自知她是为何生气,恨不能将她抱在怀中好好哄着,却苦于有外人在场,不得不做出端方之态。

一场球打得酣畅淋漓,背上生出薄薄细汗,有些不适,萧青鸾进到专属更衣室,细细换好衣裙。

“茜桃,替我系一下。”萧青鸾纤指捏着宫绦,侧身欲递给茜桃。

身后伸来一双手臂,指骨修长匀停,肌理如玉,显然比茜桃的手大得多。

萧青鸾侧眸,侧脸蹭过他衣襟,身形一颤:“茜桃呢?你何时进来的?这是本宫的更衣室。”

“唔,是鸾儿的更衣室,所以不必担心有人闯入。”陆修轻笑,长指灵巧翻转,替她系好腰间宫绦。

“若不及时哄好,我怕小醋坛会酿成小醋缸。”陆修说着,扣住她细肩,将她身子掰正,面朝着他。

“我才没吃醋!”萧青鸾否则,面颊却微微泛红。

她的更衣室是最宽敞的一间,可他挤在里面,顿显狭窄逼仄。

“哦,那我再出去比一场。”

说话间,他已松开她细肩,作势要出去。

“你敢!”萧青鸾想也不想,下意识伸手环住他窄劲的腰。

反应过来后,听到他闷闷的笑声,索性豁出面皮,将面颊贴在他襟前:“分明是我赢过你,她们却个个都夸你打得好。哼,陆修,以后不许你打马球,更不许打给旁的女子看!”

“有人夸,足见鸾儿眼光好。”陆修忍笑,捧起她的脸,一字一顿道,“鸾儿赢了,今夜为夫以身相许,鸾儿在上,可好?”

只一句,萧青鸾耳尖倏而红透,脑中忆起回京路上的笑语。

“若本宫赢了呢?”

“臣便以身相许。”

这便是他说的以身相许?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还是18:00左右哈~抱住小可爱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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