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昊哲看着宋璃，她的睫毛已经根根湿漉，源源不断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落，隐入枕头。
“等我，好不好？”他弯下腰，试图抬手轻抚她的脸颊，近在咫尺之际却只是虚拂而过。
宋璃将头埋进了被子，传出来的声音闷闷的，带着厚重的鼻音。
“厉昊哲，我的眼睛现在还不能流泪，你混蛋！”
厉昊哲一听，慌了神。
他急忙在梳妆台上找抽纸，小心翼翼塞进被窝中。
“我的错，我的错……”
被子里，宋璃没有去拿厉昊哲手中的纸巾，而是抓着他的手往自己脸上一顿胡乱抹。
温热的眼泪，将厉昊哲的手弄湿，带着蚀骨的穿透力。
听见她的啜泣声，厉昊哲心疼得要命，简直想要剖开胸膛将整颗心挖出来给她看，让她看到自己的真心。
忽的，宋璃拉着厉昊哲的手在自己脸颊上轻轻摩挲，从太阳穴到脸颊，再到下巴。
她的面部皮肤，不似曾经那般光滑细嫩，隐隐有些粗糙的颗粒感，那都是烧伤后遗症，尽管历经多次手术已经好转，但永远回不到最初的状态。
“我的脸，好不了了……”宋璃声音哽咽。
厉昊哲指尖微微一颤，慌忙抓着宋璃的手从被窝中出来，再放在自己颈脖上，让她触到那一块凸起明显的伤疤。
“傻姑娘，你忘了我身上到处都是伤了吗？你每次都说这是英雄的勋章，怎么到了你这里却过不了这道坎儿？并且，你的脸和过去真的没有太多变化，等做完眼角膜移植手术，你就能照镜子看到自己了，相信我，你还是和曾经一样好看，真的……”
厉昊哲试图说服宋璃，但她始终都过不了自己心底的障碍。
因为看不到，所以幻想的空间无限大，尤其是每天夜深人静时来回抚摸自己的脸颊，触到的那种起伏不平的感觉，让她窒息。
没有女人，不在乎自己的容颜——
尤其是一个有心上人的女人。
“不哭了，等下阿姨看到我把你弄哭了，肯定又会要把我逐出家门的……”厉昊哲轻哄着宋璃。
好一会儿，宋璃才松开厉昊哲的手，用被子随意擦了擦，‘扔’出被窝。
“你出去吧。”她的声音，透着重重的鼻音。
“让我看看你……”厉昊哲不放心。
但宋璃将被子掩得严严实实：“再不出去，我叫我妈了。”
似乎，是下达了最后的通牒。
厉昊哲果真是怕‘丈母娘’生气，叹了口气转身走出了房间。
但是关上门那一瞬间，他的嘴角还是止不住上扬。
除夕过完，正月里亲戚们都会相互走动，联络感情。
但对宋家现在而言，不是走亲访友的好时机。
宋璃现在不想见外人，只想每天在家里待着。
在没有直面自己现在到底是何模样之前，她没有勇气直面人群。
被厉昊哲看到，已经是躲闪不及的结果。
这个年，算是宋父走后的第二个年。
但第一个年，宋母全身心都在照料宋璃，根本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思处理亲戚之间的事。
这次她嘱咐厉昊哲在家中好好照顾宋璃，一个人去了宋家老宅，拜访亲戚。
最后，她去了陵园，在宋父的墓碑边坐了好一会儿。
“老宋啊，我没再阻拦那两个孩子了，小厉是真心对璃璃好，但璃璃顾忌你跟我的感受，一直退缩……当然了，她现在这个身体情况，也变得自卑了……”
“等璃璃有了家，我就去找你，不然一个人在家里住着，守着满屋子回忆，心里难受啊……”
“你要是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他们两个孩子，尤其是小厉，他是保家卫国的勇士，也是要照顾咱们女儿一辈子的男人，所以一定要保佑他平平安安，安安全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