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修罗还是坚决摇头。
老人点点头，“族内有内奸，虽然不知道是谁，不过我们需要掩护，我的身体状况是最不容易骗人的。”
修罗有些奇怪，老人现在的样子看上去完全和虚弱沾不上边，那句活不了多久看来更像是一句推脱。
但是老人立刻就否定了修罗的猜测：“我的寿命确实已经不长了，这不是装出来的，只不过没有白天显得那么虚弱而已。”
修罗突然对这个老人有了一些敬佩，能够淡然面对自己生死的人，必然是内心极为强大的人。
“刚才巫蛮和我说的事情？”修罗试探性的问道。
“是真的。”大巫原本就想依靠修罗的实力来给部落和云梦泽提供一些帮助，他曾经给修罗算过一次命，所以愿意去赌博，虽然胜利的几率不高，不过要是不赌，云梦泽要面对的结果就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这也是我要求你留下一年的原因，至于你可能会怀疑我为什么相信你，这个就当做是我的秘密好了，我们互相交换一个条件，谁都不欠谁。”
修罗淡然点头，他最喜欢做这种生意，只要是互不相欠的东西，他都乐意去尝试。
老人的性格同样很爽快，不然也不会再徒弟背叛之后还能够保持良好的心态，这一次的赌局有些大，不过对于老人来说，他从来都不会输。
巫蛮认清了大多数的现实，只有一件事情她不知道，那就是就算大巫还在村子里面，只要对方发起进攻，他们一样无法阻挡。
市里的差距在这些年里面已经大到令巫殿处于劣势的地步了，而其中的中间力量，恰恰是自己当年倾囊相授的徒弟。
老人没有后悔自己当年所做的一切，包括让徒弟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安然撤离，唯一有些让他耿耿于怀的，还是他恐怕这辈子都没有机会用自己的力量来让弟子明白他的那条路是走不通的。
修罗和老人促膝长谈一直到黎明，看到天色已经微微亮了起来，老人再次恢复了白天那种萎靡的状态，从修罗的房间离开的时候没有再多说什么。
当大巫前往修罗的房间，并且将自己所说的话完全听进去之后，巫蛮就知道自己所说的一切都没有什么作用了，师父还是要跟着修罗去鹿山。
而且大概也会将命交代在那里，巫蛮不明白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为什么师父愿意去做，她不知道就是因为她的师父就是明确判断过两方实力之后，才做出这样的选择。
没有一个人愿意死去，哪怕是风烛残年的人也一样，但是除了这个方法之外，大巫别无选择。
在离开之前，修罗想去看一下兽王的封印之地，他必须确定一件事情，这个愿意拿命来换他一个承诺的老人，究竟有没有其他的小心思，巫蛮立刻就答应了修罗的要求，兽王封印之地对于兽王的护法们而言是一块不祥之地。
里面充斥的巫力与他们的完全相悖，一旦进入就会受到侵蚀，所以除非拿到所有的圣物来破解封印救出兽王，不然他们绝对不会愿意进入那里，但是巫力对于巫族而言却没有任何的阻挠，修罗的真元和云梦泽中任何一种都不相同，更加不会被排斥。
走在熟悉的道路上，巫蛮的心情有些沉重，她一直习惯着有人在前面领路，然后她做好所有铺路石的工作，一想到不久之后自己就要结果大巫的重担，然后独自扛起一个部落的存亡以及云梦泽的风云变幻，就有些力不从心。她从来都只是一个优秀的执行者，至于领导者，或许连合格都称不上。
她不担心巫殿之中有人不服，因为师父的话在巫殿内就代表了神的意志，只要是巫师，没有一个人会违抗神的旨意，她只担心自己的能力不够，与师父接触的时间越长，她就越发现自己的能力底下。
但是现在的她没有能力去改变现状，她只能拼命去吸收师父离开之前交给自己的一切，而眼前的男子就是令师父离去甚至殒命的罪魁祸首。
巫蛮的心里没有恨，只有愧疚，她想起了那个瘦削的比她大不了多少的男子，不论是天赋还是领导力，他都在自己之上，巫蛮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师兄为什么要叛变，他本是毫无悬念的大巫继承者，所有的背叛理由在巫蛮看来都没有绝对的说服力，她不明白什么是道。
或许身后的年轻人也有自己的道吧，巫蛮这么想着。
两个人无声无息穿过一片茂密的树林之后，就来到了一处小小的峡谷，若非巫蛮的气势猛然一变，修罗根本就不会去注意这片看上去没什么特别之处的峡谷。
普通的石壁，普通的植物，修罗在仔细观察了一阵之后依旧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所以看向有些紧张的巫蛮。
“进去过了，跟着我。”巫蛮声音里面的惊讶和杀气修罗能够清晰的感觉到，所以当巫蛮开始移动的时候，修罗也快速追了上去。
放慢速度之后，巫蛮似乎也放下了一些心思，表情变得舒缓了一些。
修罗突然明白了巫蛮现在的表现是因为什么了，这个脚印，应该是那个叛徒留下来的。
封印大阵的中央仅仅只有几块看上去略大的石头，如果不是巫蛮肯定，修罗怎么都不相信就凭这些石头就能够构成压制兽王的阵法，巫蛮知道修罗的想法，但是却不愿意去解释什么，在她眼里，不管老师是怎么看修罗的，她都始终认为修罗是外人，不应该获得知晓一切的权利。
阵法的周围，有人来过的痕迹愈发的明显，连修罗都能感觉到一股和自己与巫蛮完全不同的真元的存在痕迹，那些被踩碎的杂草同样证明着这一点，巫蛮的脸色逐渐冰寒下来，虽然不知道巫蛮究竟在乎的是什么，不过修罗之道，巫蛮一定看到了一些他没有注意到的，而且对于阵法有着特殊意义的东西。
巫蛮的表情很快就恢复正常，因为她也知道，在一个外人面前随意流露自己内心的想法不是一件好事，看了一眼似乎完全没有察觉的修罗，巫蛮向前走出几步，来到几块大石头的中间部分。
双膝跪地，闭上双眼。
轻轻的吟唱声从巫蛮的嘴里传出，修罗清楚巫蛮是在进行一个仪式，大概半柱香的时间之后，巫蛮再次睁眼，对着身后的修罗说道：“可以了。”
可以什么了？
修罗没有时间去问，因为大地开始有了一些轻微的震动，眼前的石块慢慢移动，然后速度越来越快，随着石块的不断改变方位，修罗身前的石壁突然裂开，现出一条单人通行的道路。
“这里还有如此精妙的机关？”修罗看到巫蛮已经开始往里面走，于是只好再次跟上，和这个什么都不愿意讲的女人在一起做事，真是非常疲劳啊。
和外面阳光明媚的气候不同，整个洞穴都显得非常暗黑和阴冷，外面的温暖一点都进不来，修罗甚至感觉到了一些寒意，不是身上的，而是内心的，这让修罗更加惊讶，而当巫蛮说出接下来的这些话之后，修罗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些寒气，都是兽王的呼吸。”
是简单的呼吸，而不是他的真元。
仅仅只是呼吸，就能让一个凝神境大圆满的人感觉到寒冷，这个兽王的实力，究竟强大到了什么程度。
修罗脑海中突然闪出当时那个青年的话，一开始自己只是以为是传说的夸张，亲身经历之后才发现那似乎并不是谣言。
随着两人的逐渐深入，那种深入骨髓的冰寒让修罗越发小心，倒是巫蛮对于封印大阵有着绝对的自信，所以几乎没什么防备，唯一的变化就是身上开始出现一些黑色的巫力，不过若有若无，并没有多大的威力。
洞穴很深，修罗一度以为它没有尽头，看到前方的女子停下脚步之后，修罗来到女子的身边，脚下的地面已经消失，在两人面前的，是一个巨大的黑色洞穴，里面的阴风已经非常强劲，但是大部分都被阵法所阻挡，只有零星的一些突破了阵法的限制吹了出来。
巫蛮的脸色有些阴沉，指了指下方的洞穴，沉声道：“就算是被斩断了身体内五处巫力的聚集点，他仍旧能够有现在这样的实力，你说如果复活的话？”
修罗没有说话，他知道巫蛮的意思，而且也认可，如果兽王复活，以他对于云梦泽甚至是天下的憎恨，一场腥风血雨必然是在所难免。
“只有老师能够阻止这一切，权杖就是证明。”巫蛮的声音有些哀求的意思，不过遇上修罗这样铁石心肠的人，巫蛮不管做什么都没有用。
“他拯救不了任何人，就算是那件圣物他也一样保护不住，不用骗你自己了，他还能活多久，你比我更加清楚。”
巫蛮沉默了，心中最后的希望杯修罗无情戳穿的感觉让巫蛮陷入了一片茫然，她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应该做什么，面对敌人的时候，她又能抵挡多久。
修罗说出这些之后，看到巫蛮没落的眼神，心里有些小小的过意不去，于是接着道：“我会信守诺言，任何时候，只要你需要，我都可以来这里帮你，不管这一次大巫能不能将诗诗的记忆恢复，我都会帮你们守一年。”
巫蛮点点头，修罗的承诺对她而言聊胜于无，不过她仍旧说了声谢谢，突然的，巫蛮转移了话题。
她看着修罗平静的脸色，突然问道：“你有梦想吗？”
修罗被问得一愣，然后陷入了长时间的思考当中。
梦想这个词语，似乎被他已经遗忘太久太久了，曾经年幼的时候，他有过一些所谓的理想和野心，不管是在翠云轩还是进入气紫府都有。
不过当他被气紫府逐出之后，似乎梦想就已经远离了他，加上不知道什么之后就会被八部众反噬而死，这些年他一直在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事，把他想做的尽量在短时间之内做完。
梦想？鹿山上有几个人有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