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怎么会这样？这么突然？”
接到电话的时候，武穆和徐美芝正在北欧看极光。孩子们大了，他们终于多了些自己的时间。
“怎么了，穆哥？发生什么事了吗？”徐美芝刚洗完澡，正在擦湿漉漉的头发，看见武穆一脸的震惊，心里也有了不好的预感。
“好的，我知道了，我和美芝尽快赶回去。”
放下手机，武穆仍然有些愣愣的，站在窗前没有动。
“穆哥？”徐美芝上前戳了戳他的后背。
武穆方才回过神来，目光复杂而悲伤地看着自己的妻子。
“美芝，是嘉丽。嘉丽她……她……”
徐美芝心里一顿，嘉丽？是嘉丽出意外了吗？
“嘉丽怎么了？你倒是说啊。”几十年的好朋友，徐美芝顿时心急如焚。
武穆握着她的手，摇了摇头：“我、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刚刚是小彬的电话，说嘉丽住进ICU了，情况很不好，让我们尽快回去。”
“什么？ICU？嘉丽出事故了吗？她的身体一向很好，怎么会进ICU呢？”徐美芝简直不敢相信。
武穆点头：“说是突发疾病。美芝，我现在就去看机票，说不定今晚我们就要出发了。你赶紧收拾一下。”
徐美芝凝重地点点头。她现在也归心似箭了。
＊
武穆和徐美芝赶回国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两人丝毫不敢耽搁，叫了车直奔医院。
刚到ICU病房门口，徐美芝就听到了传来的低低的哭泣声。她的心理咯噔一下，脚步却丝毫不敢停顿。
临到门前，徐美芝顿了下，方才颤抖着手推开了房门。
目及之处是一张张悲痛的面孔。被众人围住的病床上，林嘉丽面色红润，仿佛睡着了一般。只是那双美丽的眼睛，已经永远无法睁开了。
＊
林嘉丽感觉自己仿佛做了一个梦，一个轻飘飘的梦。
耳边小四的哭声渐渐弱了，就连自己新得的小孙子的哭声也听不见了。她的眼前白茫茫的一片，迷雾重重。
林嘉丽很难过。
她才五十五岁，刚刚退休的年纪，怎么突然就撒手人寰了呢？
小孙子的名字还没定下来，他的小脸她还没看够，小四的终身大事还不知道怎么办，她怎么能走呢？
最重要的是，她走了，白彦成怎么办？
她好舍不得他。
刚刚决定退休的他们，还没来得及度第二次蜜月呢。
林嘉丽想着想着，眼泪就流了出来。
近四十年来，除了早些年的聚少离多，近年来两个人几乎是形影不离。无论是出国谈生意，还是给大娃相看对象，白彦成总是陪着她跑东跑西。她早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
低头抚着手臂内侧黑色爱心刺青。这是上个月她突发奇想闹着去纹的。虽然一开始白彦成觉得很别扭，可最终拗不过她，还是一起纹了情侣纹身。
可是如今，他在哪里了呢？
说是她撇下了他，现在林嘉丽倒觉得是白彦成离开了他。
“没良心的，你在哪里啊？”林嘉丽茫然地看着白雾，喃喃道。
忽然，天边传来一声闷声。
“喂，醒醒。”
是谁？是谁在说话？
林嘉丽来不及思考，赶紧循着声音往前走。
“护士小姐，她怎么还不醒？”
醒？难道、难道我还没死？
一念及此，林嘉丽欣喜若狂，忙向着声音的方向狂奔。然而脚下忽然一空——
啊——
不及她大喊出声，林嘉丽已经睁开了猛地睁开了眼睛。
模糊的视线缓缓聚焦。
白色的天花板，刺眼的白灯。
以及，一张眼熟的面孔。
“白、白彦成？”林嘉丽低低地自言自语。
男人正回头喊护士：“护士小姐，她醒了。”
护士似乎没听到，并没有回应。
男人正准备转身去叫护士，却被人抓住了手。
“别、你别走！白彦成，吓死我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呜呜呜！”
死死地拉着男人的手，林嘉丽嚎啕大哭起来。
半晌，她才擦了擦眼泪，很是狼狈。
“小姐，你认识我吗？”耳边，低沉的男音响起。
林嘉丽抬头，有些生气，白彦成什么意思？才这么会儿就不认识我了吗？
可是，视线触及了那道伤疤，那道破坏了男人俊朗面容的伤疤。
“白彦成，你的脸？”她惊讶道。
男人闻言，微微侧了侧脸，继续道：“你刚醒，不宜哭泣，我去喊护士过来看看。”
说罢，掰开林嘉丽的手指，他转身出了房门。
疤痕？
林嘉丽有些愣神。
板寸，黝黑的皮肤，伤疤。
记忆闪回。
是他！
林嘉丽有些愣神，难道，难道那些记忆只是个梦吗？
他，大姐，小妹，小四，都只是梦吗？
林嘉丽猛然抱着头闭上了眼睛。
“小姐，你的伤口还没好，最好不要采用这种坐姿。”护士小姐进来了，“来，躺好，换药了。”
木木的，林嘉丽依言躺下。
护士小姐轻车熟路地一边打开纱布，一边聊天：“你男朋友说去给你买吃的了。”
“男朋友？”
“嗯，他应该是你男朋友吧，这两天都是他照顾你和应付警察呢。”
男朋友吗？林嘉丽心里五味杂陈。
“呀，小姐你这里是纹身吗？挺好看的呢。我也想纹个小团，玫瑰花什么的，可是我家那位就是不同意，哎，他真是太封建了，真不知道……”
耳边是护士小姐的喋喋不休，林嘉丽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纹身？
她抬起手臂一看。一颗小巧的黑色心形正静静地躺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