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洗个澡。”
几个字带了点气音, 像有毛绒绒的小动物尾巴擦过耳畔。路昉的下颌线绷紧,眼里的情绪不太平静:“那、带你去澡堂?”
除开被分配宿舍的军官,其他战士睡得都是大通铺, 自然也有澡堂,男女分开, 白天都是开放的。
谢芸锦蹙眉:“不能去你宿舍么?”
她虽然生长在北方, 但着实不习惯所有人挤在一块儿的澡堂子。以前在家里谢严特意为她装了浴室, 和卫生间隔开, 还能泡澡呢。
路昉眉眼垂下来,沉默几秒, 才道:“行。”
谢芸锦的手臂随意搭在男人肩膀上,正好送入他的视野中心。细长的小臂连着腕骨有一个收细的弧度,手背上隐约可见青绿色的血管, 十指骨肉匀停,指甲盖都透着淡淡的粉。
随着粘稠的话音, 她整个人往下靠,收回一只手掌搭在他的肩颈处, 柔软的指腹刚好贴上他领口露出的位置, 在自己体温的反衬下,有点凉。
谢芸锦却琢磨着天气实在太热,男人身上都被晒得升温,透过两层布料传到她的皮肤上, 热得很。
宿舍和上回来时一样,一套桌椅、一个柜子、一张床, 床上的绿色被子叠成整齐的豆腐块,所有的摆设仿佛万年不变。
谢芸锦突然发现一件事:“我没有衣服换呀!”要她洗完澡之后还穿回汗涔涔的衣服是不可能的。
闻言,路昉也有些怔愣。
军营里没有旁的衣服, 即便是女兵的军装也都有定额,去后勤也没法领,他想了想,道:“去文工团帮你借一身成么?”
文工团有专门的演出服,借来过渡一下应该问题不大,谢芸锦却撅起嘴,嫌弃地摇头:“被好多人穿过了,我不才穿。”
路昉面露难色,片刻后才转身走向自己的柜子,从里头翻出一叠毛巾被。
虽然入伍多年,但母亲还是把他当小孩儿惦记,不时从家里寄来许多吃穿。毛巾被的面料不算柔软,但挺厚实,虽然是军绿色的,但路昉用不上,
就一直搁在柜子里。
“这个行么?新的,我还没用过。”
两条毛巾被可以暂且用来裹住身子,如今天气炎热,洗干净的衣服放在太阳底下没一会儿就烘干了,到时候再换上。
谢芸锦勉强同意了。
他这儿没有香皂,路昉拿了一块崭新的肥皂,淡黄色的,又重又结实。
烧了半桶水,兑到合适的温度,路昉将水桶拎到卫生间,把屋子里的窗户关上,没有窗帘,还特意拿了一件衣服遮住。
谢芸锦觉得好笑又熨帖。
“水够了么?不够我再烧一点放在门口。”
谢芸锦撩了一把试了下水温,点头:“这样就可以啦。”
卫生间收拾得很干净,一点儿异味也没有,谢芸锦四处张望了一下,在墙上发现一个铁钩子,她把毛巾被挂在上面,然后把头发扎高,手臂一抬,脱掉了上衣……
这会儿还早,食堂还在准备午饭的食材,路昉怕谢芸锦赶完路觉得饿,特意让大师傅下了碗面条。大师傅是吉市人,听他有家属来探望,很热心地说:“这天贼拉热,我给你整个冷面,一筷子下去立马就舒坦了!”
路昉刚要答应,想到了什么,又说:“两碗吧,还是再来一碗热的,先记账上,我下午再来结。”
出来时他忘了带钱票。
“行啊,还怕你路副营会赊账是咋?”大师傅爽朗地笑了两声,大锅灶烧起来,三两下就把两碗面做好了。
路昉请了两个小时的假,回到宿舍时,谢芸锦还没洗完。
宿舍的隔音一般,路昉耳力又好,能隐约听见里头水花撩起的响动,伴随着微不可闻的抽气,然后是不合脚的拖鞋踩在地上黏黏嗒嗒的声音,布料摩擦过皮肤,又被扔到一旁。
路昉又觉热气袭来,赶忙站到走廊的风口,散去那股子燥意。
不知过去了多久,屋里终于传来门栓拉开的动静,路昉敲了敲门,开口道:“芸锦,好了么?”
趿着拖鞋的声音越来越近,门被打开,路昉见着里头的情形,怔了一秒,然后大步走进去
,将门合上。
谢芸锦把毛巾被裹在腋下,露出圆润的肩头和精致的锁骨,毛巾被不大,却足以遮到膝盖,许是刚洗完澡,从皮肤到发丝都带了水汽,连眸子都是雾蒙蒙的,像魅惑人心的妖精。
路昉觉得嗓子发干,面上不动声色,哑声问:“不是还有一条么?”
谢芸锦转身,毛巾被顺势贴着她的曲线勾出贴身的弧度,声音也仿佛沾了水汽:“太热啦,穿那么多会长痱子!”
她在知青点洗完澡会在睡裙外披一件薄衫,回到屋子里再脱掉,但现在她又没出门,就没必要穿那么严实了。
路昉顿了顿,瞥一眼她白皙的后背和小巧的蝴蝶骨,又把门打开了一条缝,虚掩着。
换下来的衣服搁在一个小脸盆里,谢芸锦特意把小衣服藏在里面,最上面的是她的裤子。路昉放下饭盒,目光扫过露出来的两根细带,想到了什么,被烫到似的挪开视线,清了清嗓子道:“饿不饿?我让食堂煮了两碗面。”
谢芸锦却没答,翘起自己的脚指着后跟道:“我的脚被磨破了,好疼!”
她穿着大小不合的鞋子,伸出一只往后翘,最细薄的地方被磨破,翻出红色的嫩肉,在白皙皮肤的衬托下分外明显。
这点伤口要是放在他或是任何一个小战士身上,根本就不叫伤,但小姑娘娇气,走了这么远的路又忍了很久,肯定不好受。
怪不得刚才她时不时的抽气,原来是洗澡时刺激到了。
路昉蹙起眉心,去柜子里拿小药箱。
“我帮你抹点药。”
翘了会儿有点腿酸,谢芸锦十分乖巧地坐在椅子上。
路昉在她面前蹲下。
窗户被衣服遮住,光线有点暗,路昉却不想把衣服揭开,起身将人抱到桌子上,这才握住她的脚踝。
她连脚趾都生得精致,圆润粉嫩,还微微翘着一个弧度,路昉没有多看,握着她的脚踝稍稍抬起,手腕一动,将她的伤口露出来。
冰凉的药水刺激着神经,谢芸锦本能地往后缩,却被男人紧紧箍住,脚踝上的大手
带着灼烫的温度,莫名有一种不容拒绝的侵略感。
谢芸锦痛得吸了口气,委屈地唤道:“你轻点呀!”
撒娇的声音又甜又娇,在光线昏暗的屋子里,仿佛挑断某根神经的小勾子。
路昉手下的动作变得更轻,等上完药,后背都沁出一片汗。
“吃面吧。”
谢芸锦颠簸一路的疲累被清水冲淡了些许,倒是真有些饿了,手臂撑在桌子上,等着男人打开饭盒。
冒着热气的是阳春面,清汤寡水撒了点葱花,却香气逼人,另一盒码了些黄瓜条和豆芽菜,还埋着几片肉。
谢芸锦用手碰了碰:“是凉的诶!”
路昉解释道:“是大师傅家乡的特色,夏天热得没胃口的时候,他就会煮这个冷面给我们解暑。”
谢芸锦没吃过,果断地抛弃了阳春面。她也不从桌上下来,恃宠而骄地指使人:“你喂我吃?”
颐指气使的语气被她的小表情衬得有些讨乖的意思,路昉轻笑出声,挑了一筷子送到她嘴边。
酸甜的口感刺激着味蕾,配上黄瓜更显清爽,谢芸锦咂摸了两下,尝到一点点梨子的甜味。
她乌黑的头发尽数扎起,修长的脖颈贴了几缕打湿的发丝,路昉看见她伸出舌头舔了舔唇瓣,小动物似的一脸餍足。
“好吃!”
只是她才尝了几口,对方就把饭盒拿开了。
谢芸锦不解地跟着动作转头,然后看向人,无辜地道:“你干嘛呀?”
路昉戳了戳她鼓起咀嚼的腮帮子,嗓音很低:“忘了?军医说你不能贪凉。”
谢芸锦没好气道:“就几天而已,等过了还是能吃的!”
不然大夏天的,她迟早会被热死!
路昉不为所动,已经端起装阳春面的饭盒,喂之前还吹了吹:“这个也好吃。”
谢芸锦无视贴在她嘴边的筷子,耍脾气地歪过头:“我要吃冷面!”
“芸锦……”
谢芸锦伸出一条腿蹬他,气哼哼地把人推开:“不想吃这个!”
路昉站得近,谢芸锦的脚踩在
他大腿的位置,怕打翻饭盒溅到她,路昉快速放下筷子拿开,另一只手握住她的小腿。
滑腴的皮肤如上好的羊脂白玉,叫人舍不得放手,路昉的眸色渐渐变黯,周身的气度变得锋利又压迫,上前一步,将两人的距离逼近。
他粗粝的指腹缓缓上移,贴在她腿弯的位置,痒得谢芸锦有些不自在。
谢芸锦莫名觉得面前的男人又变成了另一副模样,漆黑深邃的眸子紧紧锁住自己,像只蓄势待发的兽类。
“听话?”
野兽仿佛在做最后的试探,压低的声音近在咫尺,抽空屋子里的空气。
谢芸锦呼吸都停了几秒,却偏偏不知趣,顶了一句:“就不听!”
还带着点颤。
终于,路昉压抑已久的情绪冲破笼子,另一只手握住她纤细的腰肢,往自己的怀里送,眉眼间是谢芸锦熟悉的痞气,声音哑得没法儿听:“不听啊……”
谢芸锦身上裹着毛巾被,里头却空无一物,听到他这句话,像只突然察觉到危险的小动物,整个人往后仰,胸前掖好的被角随着她的动作微松:“听、听也行……”
晚了。
野兽抓住了猎物,纳入自己的领地,分寸不让。
昏暗的屋子里,衣料摩挲的窸窣声,唇舌间的沉重呼吸分外明显,刚才被路昉打开的门被微风吹动,一点一点,慢慢合上。
像是要挡住里头细碎的嘤/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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